在2009年的大部分時間，關於美國經濟的悲觀主義論調大行其道。無論是在左派還是右派陣營，專家們都認定，旨在挽救金融體系的那些計劃不會也不可能取得成功。然而他們都錯了。「問題資產救援計劃」(TARP)將成為一個良性注資的經典案例。2月份通過的刺激方案規模過小，不足以阻止經濟下滑，不過倒是讓衰退「短路」了。除了今年3月份以來的股市大漲，最出人意料的事件就是經濟從第一季度按年率萎縮6.4%轉為第三季度的擴張2.8%。財政部長蓋特納說：「這一增幅比我們原來預期的更好、更強勁，也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。」
於是，如今懷疑主義者將目光轉向了下一個重大經濟問題：失業。的確，失業率一直都很糟糕。我們已經失去了720萬個工作崗位，11月份失業率高達10%。對於非洲裔美國人來講，失業率為15.6%，十多歲的青少年4個人當中就有1個人失業。經濟學家相信失業率在整個2010年將維持在10%左右。
但是就業正在恢復，比你想像得要快一些。當然，仍不可能達到人人滿意的程度，也遠遠沒到充分就業的地步。但是數據顯示，美國經濟正在創造的就業可能要高於失去的就業機會。11月份企業僅裁員1.1萬人，為2007年年底以來最小降幅。過去3個月裡，政府對失業數字的初步估算往往偏高，因此等11月份的修正數據出來後，就業人數可能是上升的。就業市場的恢復通常要經歷一個四個步驟的緩慢過程。首先，企業開始企穩，裁員人數下降。目前首次申請失業救濟的人數依然很高，但4周平均值為47.4萬人，為一年多以來的最低水平。第二步，隨著需求開始回升，企業鼓勵現有員工提高工作強度。這正是為什麼我們看到勞動生產率以1961年以來最快的步伐飆升的原因。第三步，如果增長持續下去，老闆將會延長兼職員工的工作時間或增加臨時工。11月份，經濟中增加了5.2萬個臨時性工作崗位，為2004年以來最大增幅，而今年零售行業為聖誕節期僱傭的人數上升了37%。
最後一個步驟——也就是增加全職工作崗位——正是目前所發生的。服務業的就業崗位大約占86%。就業復甦正是在這個領域發生，而不是萎縮了的房地產和金融部門。根據勞動統計局的數據，11月份服務部門增加了5.8萬個就業機會，連續第二個月出現增長。
那麼為何這樣確鑿的證據沒有讓大家對就業形勢更為樂觀呢？因為獲得就業機會依然很困難。就全國範圍來講，7月份每一個工作機會就有6個以上的人競聘。同時長期經濟下滑大大打擊了美國人的信心——我們剛剛經歷了「大蕭條」以來歷時最長的經濟收縮。不過也存在其他一些原因。過去幾年來，經濟預測者們一直都嚴重滯後於實際情況。2007年，預測者們告訴我們，房價不會下跌，經濟不會進入衰退。由於沒有預見到2008年的困難，焦慮情緒導致預測者們轉而犯了過於悲觀的錯誤。厭倦加上將當前趨勢外推到將來的傾向，於是悲觀導致更加悲觀。這種結果是對復甦力量的系統性低估。根據Business Roundtable對CEO們的調查，只有19%的人預計未來六個月失業率會下降。但受調查者認為2010年美國經濟將以不足2%的速度增長。
這種傾向被另一種力量所放大，那就是政治。對於右派來講，只要奧巴馬坐在白宮裡，經濟就必定會疲軟，這純粹是一個信念問題。共和黨人對於刺激計劃一致投了反對票，認為它不可能奏效，因為奧巴馬是一個社會主義者，是一個謀殺就業、扭曲市場的災難性人物。自然，他的政策也只能意味著末日。3月6日，斯坦福大學教授和老布什的經濟顧問邁克爾·博斯金(Michael Boskin)在《華爾街日報》撰文稱：「奧巴馬的激進主義正在謀殺道指。」但此後，道指已經上漲了57%。對於左派來講，悲觀主義有兩個來源。首先，救援被視為邪惡的做法，因為它不公平地獎賞那些幾乎摧毀整個經濟的報酬高昂的白癡。從更大角度來講，奧巴馬一直對兩種名譽掃地的經濟力量過於妥協：華爾街銀行家和共和黨人。為了獲得3個共和黨參議員投票支持刺激方案，注資規模縮小了大約3000億美元。正如獲得諾貝爾獎的經濟學家保羅·克魯格曼(Paul Krugman)所言，這使得刺激方案因為規模過小而效果大為減弱。
還有一種更為隱秘的悲觀主義力量，那就是想像力的集體缺失。確實，宏觀經濟數據似乎為創造就業奠定了基礎。但這些就業機會從哪裡來？過去主導就業創造的力量——房地產泡沫、廉價資金、無節制的放貸——已經不復存在。我們很難去找到一台巨大的引擎——下一個互聯網或房地產泡沫——來拉動增長。
也許這次不再是靠一台大機器推動，而是由諸多較小的力量來帶動就業增長。
政府支出將是其中之一。人口普查局正在僱傭120萬人，為2010年的人口普查做準備。自從2009年2月份推出刺激計劃以來，只有2376億美元資金已經進入經濟當中，僅佔7870億美元總額的30%。2010年和2011年陸續實施的減稅和基礎設施建設支出將支持就業創造。
全球經濟增長和弱勢美元為我們指出了支持就業增長的第二股力量：出口。美國的出口額從2008年7月份的1640億美元降至2009年4月份的1220億美元，但此後逐月攀升，10月份已經達到1370億美元。
還有更多來自政府的幫助。12月9日，奧巴馬披露了一系列專門針對就業創造的第二輪刺激方案，包括「舊車換現金」，給僱傭員工的企業提供稅收減免等等。 |
